［原创］铁石心肠（忘羡 / 江澄）4-5
04.
云深不知处。清风拂过静室，带来沁人凉意，一旁的桌案上端正的摆放着笔墨纸砚，长长的宣纸被风吹得几乎垂到地上，露出了纸上墨痕的原貌。
虽只有寥寥几笔，但隐约间，仍可看出一个男子长身玉立的身影。
一只雪白的兔子悄悄的爬到案下，抽着鼻子嗅了嗅垂下的纸，然后张开嘴一口咬住，慢吞吞的嚼着。
还没嚼两下，就横空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，捏着兔子的后颈一把提了起来。
一身玄袍的男子拎着兔子，大声喊道：“含光君，你家兔子有点不正常！”
蓝忘机放下手中的书，从书架旁走过来，问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魏无羡指了指兔子，老实道：“它吃纸。”
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含光君，似乎是听到了很匪夷所思的内容，他微微拧眉，疑惑道：“兔子为什么会吃纸？”
魏无羡用更加匪夷所思的神情回看他：“你养的兔子，我怎么知道？”
随后他突然灵光一现，了然般的说：“说不定在蓝家待久了，兔子也开始想嚼文弄墨了……蓝湛，你再养段时间，指不定这小东西就成精了。”
蓝忘机顿了顿，转身就要走。
魏无羡一看他往房门外去，急忙问道：“你干嘛去？”
蓝忘机认真回道：“未见过此等异状，要去藏书阁查阅典籍。”
魏无羡哭笑不得的道：“小动物啃东啃西的，有可能是在磨牙呢。含光君，你不是养过很久了么，没见过它们啃些别的什么吗？”
蓝忘机摇了摇头。
然后他又补了一句：“忙时常请他人代养。”
魏无羡这算是明白了，虽说兔子是含光君的，可他忙起来时，也养不了太久，而就算平时放养出去，也不会时时盯着它们吃了什么。
他低下头，摸了摸兔子柔软的耳朵，打趣道：“真可怜，原来你们也很少见到含光君呢……”
他抬眼看向蓝忘机，语气暧昧道：“原本我还羡慕，过去你们能天天见到蓝湛，同他亲近呢。”
与魏无羡在一起的时日久了，时常被撩的含光君已经能面不改色的听完任何调笑，他缓步走到魏婴身前，轻声道：“你现在也可以。”
可以什么，天天同他亲近吗？
魏婴笑了，他放开兔子，一把抱住了面前的人。
蓝忘机的身形微微一滞，随后也抬起手，用力的扣紧了他。
魏婴把头埋进蓝忘机的怀中，闻着他衣衫上清冷的檀香味，低声道：“二哥哥，你真好。”
窗外的阳光正好，落到他们的身上，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。
无人问津的小兔子，又缓缓地爬到了案旁，嚼起了画卷的一角。
一盏茶后，待它都窸窸窣窣的啃到了画上白衣少年的抹额，才又被一双宽袖下的大手抱起。
蓝湛抱着兔子，看魏无羡去扯它口中的宣纸，等到他们从兔嘴里救下那幅画，纸张已经坑坑洼洼、不堪入目了。
魏无羡气道：“好啊，你个小东西，把我精心绘制的大作都毁了！”
他说是这么说，但还是跑到静室外，拿了根萝卜回来，递到了兔子嘴边。
他把萝卜往前凑了凑：“快吃吧，可别再祸害我的画了。”
兔子偏过头，然后精准的，一口咬上了魏无羡的手指。
魏无羡吃痛一声，蓝湛吓了一跳，连忙拉过他的手，问道：“怎么，可咬疼了？”
魏无羡看了自己的食指一眼，只是有些发红，便道：“没事，连皮都没破。”
他抓着两只兔子腿，把它倒立着拎起来，牙痒痒道：“那纸上的墨你也吃得？我好心阻拦，你竟是这般不知感恩，寻萝卜喂你也不吃，还想咬我？好一副大小姐脾气……”
说到“大小姐脾气”，他又不自觉的顿了片刻。
他想到了金家那一团乱，还有外面纷扰不息的流言，便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。
蓝忘机察觉到他的异样，便问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也没什么不能讲的，魏无羡便回答道：“我刚刚想到了金凌……现在推他做家主，果然还是太急了一些。”
他上次见金凌，这孩子已经比以前成熟了些，可还是少年心性，就算有江澄在，也不能保他完全抗住内忧外患的压力。
但他也总是要长大的。
蓝忘机见魏婴出神，给出了一个提议：“你若担心，可去看他。”
魏婴闻言，颇觉得好笑：“去金鳞台还是莲花坞？我可不去，只怕我一出现，就会被江澄用紫电追着漫天逃命吧？”
蓝忘机看着魏无羡自嘲的神色，沉默了半晌。
而后他认真道：“不会。”
魏无羡懒洋洋的躺在书案后，有一搭没一搭的撸着兔毛，眯着眼睛道：“哎呀你不知道，江澄这个人可小心眼了，特别记仇……”
蓝忘机看着他，沉声道：“有我在，不会。”
魏无羡玩兔子的手一顿，随后抬起头，打量了片刻身前如竹挺拔的男子，忽的露出一个笑。
他托着腮，眨了眨眼睛：“你们蓝家人，讲的情话都这么好听吗？”
蓝忘机没觉得自己在说情话，但魏婴这样讲，他也没有否认。
“真的不必了，”魏无羡笑了笑，道：“我刚刚是开玩笑的，他不可能再对我动手了。”
记忆在脑海中纷至沓来，他还记得，那夜江澄严词厉色的诘问：“你凭什么瞒着我！凭什么不告诉我！？”
还有诘问后近乎哽咽道：“你说过，你要一辈子扶持我，不背叛我，不背叛江家……”
魏无羡想，他都记得。
甚至连他眼中的泪，也一并记得清清楚楚。
阳光落于他的乌黑长发上，却没照亮他低着头时，脸上的表情。
他的声音却染了一点落寞：“估计……也不可能再见我了。”
05.
蓝忘机见到魏无羡情绪低落下来，不禁皱眉。他忍了忍，还是没忍住，冷声道：“不要再提他了。”
魏无羡似乎被蓝忘机的反应取悦了，他回过神来，笑道：“哟，真是奇了。”
蓝家人从不把喜怒放在脸上，涵养好得可怕。蓝忘机更是其中的楷模，魏婴鲜少看见他如此直接的对一个人表示不满。
他好奇道：“不会吧，当初江澄得罪了你几句话，你现在还生他的气呢？”
蓝忘机心想，我不是气他得罪我，我是气他曾出言侮你，如今还惹你难过。
他没说话，魏无羡就当默认了。
可又突然觉得很好笑，便真的笑出声了。
魏无羡笑着说：“你不必跟他计较，他这个人，从小就说话难听，想什么从来都不直说，别扭得要命。”
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，神情温柔了下来：“师姐说，他就是这个性子，是个纸老虎，看着咄咄逼人，其实……”
顿了顿，他叹道：“再心软不过了。”
金凌猛地放下筷子，怒气冲冲道：“才不是！”
江澄淡淡的瞥了一眼金凌，问道：“不是什么？”
金凌高声道：“舅舅才不是铁石心肠的人！”
少年的声音格外洪亮，每个字都掷地有声。
江澄冷漠的表情似乎裂开了一条缝，他垂下眼睛，掩住了眼底的动容，随后他继续道：“我是什么样的人，难道你能比我更清楚？”
“我就是知道！”金凌的脸都涨红了，他听不得江澄这般诋毁自己，便激动道，“舅舅若是铁石心肠，为何认出他是谁时，没有一剑杀了他？”
闻言，江澄的心微微一冷，又泛出灼烫的温度。
“舅舅从小告诉我，是魏婴害死了我的父母，”金凌的眼睛微微泛红，但仍继续道，“当我知道‘如兰’二字是他取的，曾央舅舅改字，您又是为何不改？”
江澄的指尖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，他竭力从喉咙挤出几个音来：“你闭嘴……”
“铁石心肠如您，又是为何，要把陈情……”金凌看着他，咬牙问出最后一个问题：“……留在身边十三年？”
——TBC——
PS.
＊看到许多网友评论，埋怨舅舅对羡羡太无情。
甚至我身边魔道同好的同学，说舅舅什么都不懂，再也不喜欢他了。
可我觉得，舅舅很不容易。
他真的，很难。
＊停在这里，是因为金凌问的这几个问题，我也没有答案。
大家觉得，是为什么呢？
＊我养过兔子，它们真的喜欢吃纸（但不能让它们吃，因为油墨有毒）。
尤其它们小时候，很可爱，每次喂它们吃的，都觉得自己快被萌化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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